丧葬假-把丧事办成庆典:曹雪芹写贾珍的绝真至假

通部《红楼梦》数百人物,绝真至假之人,是贾珍。贾珍与儿媳秦可卿通奸,是一个连酒鬼仆人焦大都知道的“家丑”丧葬假,但偏偏无人“当真”。这就是贾珍的本事,他是以那种以虚伪做骨髓、以谎言做肌肤的假人。然而,正是他的绝真至假,使他将虚假作为个人特权丧葬假,并成为他控制宁国府的力量。

因为与公公贾珍奸情暴露,秦可卿含羞自尽。“秦可卿淫丧天香楼”,这是一个“人人皆知道,人人不说破”的家丑,对于贾家这样显赫的大家,本是要极力遮掩之事。秦氏的丧礼自然应以低调简约为宜。贾珍却不!

【贾珍哭得泪人一般,正和贾代儒等说道:“合家大小,远近亲友,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。如今伸腿去了,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。”说着又哭起来。众人忙劝:“人已辞世,哭也无益,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。”贾珍拍手道:“如何料理,不过尽我所有罢了!”——《红楼梦》第十三回】

为秦可卿操办丧礼,贾珍不仅兑现了他的承诺“不过尽我所罢了”,而且借父亲贾敬不问家事、自己掌家理财,大大超标超规,“恣意奢华”。贾珍的反常逆行,正是他绝真至假的人性使然。他把秦可卿丧礼操办成了一场展示自己个人权势的真人秀。

对于他与秦可卿两人的“人人皆知道,个个不说破”的乱伦丑行,他无需去堵世人的嘴,而且正因为他不去堵嘴,人人的嘴被封住了。正是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假人,他把假事当真做,把这个本来玷污家门的丧事,演变成了他和贾家向世人炫耀权势和彪炳家风的盖世盛典。

把一个由乱伦导致的丧事办成家族庆典,世界上无有比贾珍更虚假之人,也无有比秦可卿丧礼更虚假之事。然而,曹雪芹不是揭破其“假”,而是以工笔写出贾珍“尽我所有罢了”之“真”。曹公的天才正在于,让读者体会到的正是贾珍的“真中”之“假”,彻头彻尾的“假”——绝真至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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